聽到越九霄笑裏藏刀的質問，初雲是答不出所以然的，反而是那些漕幫幫眾更加群情激奮，一轉眼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想了出來：

“還用問？肯定是她殺了我們謝堂主，然後收走了算盤！”

“堂主的算盤江湖人都識得，若是殺了堂主不回收，官兵就知道劫糧食的是咱們漕幫了！”

這話讓有些人不服氣：“這麽說……那賤人還挺為咱們漕幫著想的？”

“她才不是好心！只不過是想要繼承漕幫，當然不會讓漕幫被官府刁難！”

“豈止如此？”越九霄聽他們談論許久，忽然在他們之中冒了出來，“官府當時擡回了四具屍體，你們知道嗎？都是背後中刀啊！”

背後中刀，說明刀來自自己人，那場劫糧倉的行動則是自己人在背後下刀的幌子。

初雲尖聲喊道：“越九霄，你在胡說什麽？”她的身影一晃，人已經向越九霄沖來，經過芊芊身邊時還奪走了她手裏的小刀。

再一轉眼，初雲已經逼至越九霄面前，越九霄不敢再玩笑，運氣向後一退。初雲手裏的銀光劃過一道弧線，正穿過越九霄的頭顱剛剛所在之處。以這把小刀之利，他若不是退得及時，腦袋只怕要被一切為二了。

越九霄紮到人群裏，冒出頭來笑道：“少幫主，我們險些做成夫妻，一日夫妻百日恩，差一點成為夫妻的也有五十日的恩吧？你這樣對我可不妥喲！”

這話令初雲更加憤怒，她尖嘯一聲，小銀刀緊逼越九霄後背，他跑到哪裏，淩厲的銀光便追到哪裏。她甚至不顧漕幫幫眾的死活，在追殺越九霄的路上不惜捅倒了兩個擋了路的下級幫眾。

“越九霄，我對你仁至義盡，你反過來害我！”

“仁至義盡？你給涵兒下毒，給姜家桑園送疫病，真是好仁義啊！”越九霄一邊嘲弄她，一邊在人群裏上躥下跳。他就是要惹火初雲，她越急躁，越難以傷到他，也會露出越多破綻。

“是你和姜綺羅侮辱我在先！怪不得我！”

誰都看得出來，初雲已經瘋了。

“快散開！別讓這瘋婆娘傷了人！哎呀欽差大人你不要過來啊！”

不僅漕幫的人在亂哄哄地喊著，在遠處旁觀的賓客也緊張起來。江湖人士如臨大敵，漕幫的人估計這是幫主的獨生女兒，他們可不在乎！瘋子舉著刀紮過來，不先滅了她還要如何？

忽然一聲暴喝響徹上空：“誰也不許動我女兒！”

這一聲響有如悶雷炸在頭頂，又像是直接響在耳膜中，場中有些學藝不精的武林人士刀都拿不住了。

越九霄仍然在滿場逃竄，他剛剛在黑暗密室裏摔了一跤，不能完全發揮輕功，每次都是堪堪躲過初雲的銀刀。

芊芊自從被制住就沒有任何反抗，漸漸地，看守她的人放松了警惕，此刻更是被初雲追殺越九霄的場面吸住了全部註意力。芊芊看準了機會，飛起一腳踢暈了看守之人，隨即躲過那人的匕首縱身一躍，正擋住了越九霄的去路。

“背叛少幫主，受死吧！”芊芊低聲一吼，不留餘地地攻了過來。

越九霄腹背受敵，偏生渾身摔得酸痛，平時的功力只能勉強發揮八成。那相差的兩成看似不多，可是在面對芊芊這樣的高手時卻是生與死的分別。

芊芊的刀犀利，初雲的刀瘋狂，越九霄被夾在中間，所有退路都被封死，他想著怎麽著也得挨上一刀了。

這一刀，沒有來自芊芊。在芊芊出手的時候，不遠處的姜綺羅用盡力氣飛身撲來，抱著芊芊滾在了地上。芊芊的武功原本能躲過姜綺羅，只是她太過專註於刺殺越九霄，沒有留心混亂的人群裏還有一個撲過來的姜綺羅。

“姜綺羅，你找死！”芊芊的手指一撥，刀刃頓時轉向姜綺羅。

姜綺羅壓在她身上，在思考出對策以前，手以及扣住了芊芊的手腕，拼死不讓那把刀落在自己脖子上。

芊芊冷笑，眼神裏分明在問：你能撐到幾時？

姜綺羅剛剛被點穴許久，血脈不暢，現在手腳都沒有力氣。剛剛這一撲一擋已經耗費了她全部力氣，再下來的僵持，就要靠她超越極限了。

可是這怎麽可能呢？

“綺羅！”越九霄瘋了一樣地沖過來，這一下他露出了破綻，背後的初雲看準，高舉銀刀刺來。

越九霄早就做好受傷的準備，初雲要怎麽刺他才懶得管，他現在只要姜綺羅平安！

“叮”的一聲，小銀刀落在了地上，還有幾滴血水落下，清脆如鈴鐺的聲音壓過了滿場的嘈雜。

這一刀終究沒有落到越九霄身上，初雲站住了，看著自己手上的傷口，回頭茫然地望著高臺上。

初雲難以置信，她眼中的狂熱漸漸冷卻，成為一抹冰冷：“爹？你對我出手？”

漕幫幫主初陣風站住最高處，眼睛中淚花在閃爍。他腰裏的短刀已經不見，就在剛剛，他擲出了這把心愛的短刀，傷害了自己最愛的女兒。

他忍痛說道：“我不能讓你繼續下去！你在丟漕幫的臉面，也是丟你自己的臉面！”

初雲猶不承認罪行，大喊道：“爹！我沒有丟臉，是越九霄，他汙蔑我！”

“別說了！是非曲直，爹心中也有公斷！雲兒，爹自欺欺人得太久了，但是欽差大人拿出來的證據，讓爹沒法子再騙自己了！雲兒，我答應過你娘要好好寵你愛你，但是你現在的樣子，絕不是她想看到的……”

初雲看到父親眼中的失望，感到她一度穩固的地位正在坍塌。她跑過去抱住幫主的大腿，喊道：“爹！女兒只是犯糊塗了！因為那些人總說女兒當不起您的繼承人，所以女兒才一時心急要他們沈默……爹，女兒只是太想為你分憂了！你不要怪女兒好嗎？”

幫主擡起頭，漕幫的幾百雙眼睛看著他，江南武林和富豪都子啊看著他，姜綺羅看著他，越九霄已經踢開了芊芊的刀，現在也在看著他。

他很憐惜女兒，但是這種時候他也只能說：“廢去初雲少幫主之位，囚禁雁歸山的水牢之中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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